南城小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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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梦终成空】chapter.2

一朵娇艳欲滴的花枯萎时是悄无声息的。人们欣赏它的美丽,用一切最华丽的词句去赞颂,也逆不过时间的风轮或他人的毒手。总之,一朵花死了,悄无声息地死了。此刻世界都该是安静的,以衬托之后人们心里的惊雷四起。而后各怀心思继续去寻找娇艳的花儿了。没有人,真正为这朵而哭泣了。


一场大战的结束,也是潦草的。望着满野的横尸堆积,苟延残喘的蠕动,都是血与泪。千千万万士兵的命,继续在阴曹地府卖力推动历史的车轮。能判断战役所谓胜负的,是后人,是见不到厮杀的当朝者。褒贬功过,由人肆意为之。梁齐国国史里应这样记载,“沈翊皇十六年,梁周大战,投入兵力五十万,沈懿公主首带兵参战,势均力敌,死伤无数,最后因沈卿王果断,射杀敌国将领江飞捷胜利以告终,梁齐以此立国威,暂无妄动者也。”


此次战役,死伤太过严重,处理尸体等后续问题也令人头疼。梁齐与周宋都是大国,战后还需要重新建立关系,这遍野尸体碍着,必会让两国又陷入僵局,并且,至少也要粉饰一下蒙蔽后人的眼睛。所以两国君主无疑都希望这些尸体尽快处理掉,派了一批又一批人去往荒野。运尸车一次不过三五尸体,来往路途又颠簸遥远,挖坑填埋更是苦力活,一晃许多天,荒野依旧是那个模样,只是多了些啃咬尸体的蝇虫和畜生,血也尽干掉了。


梁齐皇宫内,皇帝几名亲信,朝内重臣都眉头紧锁,来回踱步。正前方紫檀木大方椅上,一名男子身着黄袍,前有盘龙团纹刺绣,那龙怒目圆瞪,逼真自然。两侧长袖上的行龙绣纹,或升或降,形态各异。男子似乎没有那么多精气神正襟危坐显现衣袍上龙的威风,他手肘关节撑在方椅扶手上,身子斜靠,脸就搁在手背上,这么歪着脑袋百无聊赖看着这些来回走的大臣们。然后受不了了,稍稍正坐,冲人挥挥手,“众爱卿,先坐下来吧。”几个老臣依然眉头紧锁地站着,颇有为天下分忧的慷慨气概,“皇上,这事儿拖不得拖不得啊,一日不解决,老臣心神难安哪!”


“你心神难安有什么用?你在这晃着朕脑袋都糊了!给我坐下!”这下不敢有半分迟疑了,慌慌张张寻了座椅一屁股下去。


那皇上这才面色稍和,便头向一位清俊少年,“卿儿,你有何法子?”皇上提起的那位少年,安静坐在堂内一角,似是在沉思。好像皇上一唤,才把他从如茧的思绪里拉回来,坐在这堂上。朝臣们这才猛然想起有这么一号人物坐在此,又是阿谀奉承一番。


“有卿王才智在此,这些都是小菜一碟啊。”


“是啊是啊,卿王战场杀敌,那是一个英勇啊!”


“这事儿,不出两三天定能解决!”


沈卿轻呵一声,没有面向众臣,倒和皇上咬起了耳朵,“父皇,调教不力啊,底下这些人,是不是该换换了…”还没待沈翊回应,沈卿便起身走了下去,笑意盈盈对着几位老臣,“刚才几位前辈爱国尽忠之心,卿儿可都看见了,甚是感动,不知前辈们对此事又有何法子呢?”


老臣们能怎么办呢?只能尬笑了,再挤出几个馊点子,“不如,我们把那车做大点,或者派人严厉督促那些搬运的仆人?”


沈卿轻轻笑过,道:“都是些蛮主意啊。”


“那你有何法?”老臣面子上过不去了。


“火烧。”说完,沈卿转身拂袖又坐回自己的位子上去。

此刻堂内便多了许多细碎的声音,大臣们左右交接,怀疑着这个办法的可行性。就连一贯对儿子全力支持的沈翊皇上,也不得不琢磨一下这方法其中的利弊。


“卿儿,你要知道,这满野的尸体可不仅仅是我梁齐的,他们周宋的也不少啊,一旦火烧,必有牵连。”片刻后,皇上斟酌着开口。


“父皇,周宋那边,怕是巴不得我们这么干呢,还省得他们动手了。他们若是趁此机会向父皇您发难,您可得懂得反敲一笔啊。”沈卿像是早有准备,不紧不慢。

大臣们也炸开了锅。
“且不论周宋那边作何反应,这火烧,不是让世人觉得我梁齐残暴吗?”


“噢?残暴?”沈卿一双细长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那大臣,“既然都一把火烧了,又有何证据说我梁齐残暴呢?”


“再者,这场战役,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,若要说残暴,可不缺这一个名号啊。”


“难道前辈觉得,在荒野中曝尸的,不是我梁齐的英雄,而是我梁齐的污点吗?这可就让万千战士的亲友们寒心了啊……"


大臣面色铁青,冷汗直流,这个人到底是直率揭出真相,还是冷血的想达到自己的目的?


“你也知道谈到亲友!你这样,怎么给他们一个交代?”又一个站了起来。


“这个当然不会疏忽,比起曝尸荒野任由畜生啃咬,死也不得安生,我觉得亲友们应该会选择这个让亡灵痛快的方法吧。战前,我曾给每位士兵都发放了刻有每人名字的小铜牌,吩咐下去收集好,大火烧之前送到各个士兵亲友屋中,以作慰藉罢。”沈卿说完,悠悠抿了口茶。


“还有一事…"一名大臣犹犹豫豫地开口。


“哦?”沈卿还未放下茶杯,就着斜眼眺望,静静看着他。


“荒野…离周宋不足十里。”大臣斟酌着语句。

看来也不全是废物。沈卿放下茶杯,示意他继续讲。

“收集铜牌之事,快则一两天,大火烧尽荒野,至少五日。而两日之后,刮的正是西风,火势可蔓延到周宋边境素云镇。届时,又该做何解释。”大臣冷静了下来。



“解释?有什么好解释?就让火烧过去吧,我们起火帮了周宋大忙,收尾工作该交给他们了。”沈卿说完又是一抹笑意,像极了偷着了腥的大尾巴狐狸。


紫檀木方椅上的沈翊眉头也舒展开来,赞叹这个儿子真的不是白养的,“众爱卿可还有异议?”座下大臣们左右顾盼,最终又安静下来。


“那么,就按卿儿说的去办吧。”


沈卿起身,向父皇及众臣抱拳鞠躬一下,踏步走出了大堂。


偌大的梁齐皇宫,中央是皇帝上朝及处理政事,群臣商议的地方,统称明宣堂,两侧及后院三个地方,是皇亲国戚,后宫嫔妃之所,统称仪德苑,具体又分散着许多小院落,各题其名。梁齐皇宫虽占地广,却不显得富丽堂皇。皇帝处理政事之地,只方方正正,用料也上等,却没太用心思去修饰,什么调集全国顶级匠人雕刻堂前圆柱纹饰,只是平民自我的遐想了。只是秉承了先皇的遗德,保持勤俭以不断激励帝皇。至于后宫各个小院,都是按小主们心愿布置,玲珑有致,葱葱郁郁,也不尽奢华。


一名奴婢,身穿青花襦裙,双手相贴在腹前,迈着小碎步急匆匆地走在仪德院小道上,顺着小道直下,左拐,便是一处小院落,上曰溪绫苑。小奴婢脚一跨进门槛,急忙忙关了小院的门,便冲里喊:“公主!公主!”


里面便有人开了门走出来,是名面容精致的女子,化了淡妆,身穿着天蓝色上襦及普蓝下裙,手里拿着一条绣花白色丝巾,脸上带着与小奴婢相同的急切,“子衿,如何,有何消息?”



“不好了公主,今日皇上采纳了沈公子的意见,决定火烧荒野!”



沈懿心里一惊,将手里的丝巾攥得更紧,“哥哥难道害得还不够吗!如今,是连尸体都不让留了呵!”



子衿也自知公主在急切什么,继续说道:“周宋那边还没有动静呢,江将军的尸骨听人说已抬进了棺,但周宋并没有派人接回去。”


“他们早已视命如草芥,一个没有打胜战反被刺死的将军,是丢了他们的脸了!飞捷此前为他们打下半壁江山又有何用!”沈懿越说越心如刀绞,一滴泪珠滴下,沾湿了丝巾。


沈懿转过来又看向了子衿,“帮我准备一套衣服。”眼珠子被泪水润着更显明亮,她不说话了,似已冷静下来,慢慢地,又移回了房里。


“公主,您…”子衿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,她知道公主要干什么,也知道劝阻无用。在门口呆站了一会儿,转身走出院子,去为公主打点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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